16岁登顶珠峰，他身后是另一条喜马拉雅天梯

作者：湘君

走近夏尔巴人

居于喜玛拉雅南麓的神秘族群。现存约4万人。体格独特，肺活量惊人，因给登珠峰队伍充当向导、背夫而闻名于世。他们创造了三个“最”，成功攀登珠峰人数最多，无氧登顶人数最多，登珠峰遇难人数也最多。可以说，没有夏尔巴人，就没有珠峰攀登。

15岁的大梦想

2000年5月9日夜，海拔5364米尼泊尔珠峰大本营，一顶大帐篷里，一群黑黝黝当地夏尔巴人，正围着一个小小生日蛋糕，烛光里一张少年稚气的脸。这一天是天巴15岁生日。吹灭蜡烛前，这个男孩许下个天真心愿：十几天后自己能成功登顶珠峰……

20米的一步之遥

登顶之路，远比想象更加凶险。暴雪突袭，狂风吹得寸步难行，他们只能在4号营地停留一晚。这是海拔8000多米的死亡地带，即便夏尔巴人，也已是极限，更何况天巴毕竟是个孩子……

氧气几乎用完，天巴都不知道自己那一晚是怎样度过。第二天的冲顶依旧是狂风暴雪，当抵达8826米，天巴终于看到梦想的顶峰了！简直可以闻到它的气息，可他真的已到极限，一步也走不动。更可怕的是，他似乎冻伤了手指。

就这样，只差最后的20几米，15岁的天巴被迫下撤。下撤更是万难，返回4号营地没水没吃的。眼镜甚至掉了引发雪盲，眼前疼得全是白色，冻伤手指却痛得开始转向灰黑。终于在7200米C3营地，和万分担心一路赶上来的爸爸会合。看见天巴面目全非的模样，爸爸忍不住哭了。

“那是我第一次感觉离死亡那么近，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真正的威力。”火速撤回大本营，送去就医的路上，天巴也忍不住自责，自己当时真是太年轻，太过自信。

但即便那时，他还天真以为休养一段，冻伤手指会好的。直到加德满都的医生宣判必须截去5根手指——左手2个，右手3个，他不敢相信是真的。而最让他难过的，是妈妈偷偷哭了好多次。为了不让她伤心，他能做的，只是一直努力笑，尽管断指好痛。

16岁登顶巅峰

虽然付出5根手指的代价，最后20几米的遗憾，让这个倔强少年没法甘心。一年后的2001年5月，天巴再次在珠峰大本营迎来他的16岁生日，和夏尔巴亲友的送行。

这一次，大概珠峰也被这勇敢的少年打动了。一路风和日丽，加上第一次攀登经验，5月23日早晨7点，年仅16岁零14天的天巴异常顺利登上了梦想的巅峰。他第一时间给一颗心悬着的爸爸打电话：“爸爸，我成功了！”

逃学中国

登山带来荣誉，也带来了伤害。不仅失去五根手指，天巴从此患上严重偏头痛，碰到难题，时时发作......2010年学成归国的他，更获得“尼泊尔文化旅游大使”荣誉。那时，距离登顶珠峰已经整整过去9年。

回归雪山

“攀登珠峰，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。”天巴知道，他所有的荣誉，都来源于年少的疯狂。如果不是那次登顶，现在的他大概正背负重担，行走雪山做一名普通的登山协作。

当大地在颤抖

2015年4月25日，8.1级大地震突如其来，震碎了整个尼泊尔。当时正身在加都的天巴，几乎是飞也似地从三楼办公室窜了下来。整个大地在颤抖，无数楼房在坍塌，所有人惊呼奔逃，天巴接到的电话更如同世界末日，他听见珠峰的兄弟在断续信号里哭喊：“我们完了……”

家国之殇

可怕的地震，悲怆的祖国，天巴说他这辈子从没见过那么多尸体。他的夏尔巴兄弟遇难2人。一个厨房工作的男孩湿瓦，刚刚25岁。另一个上有老下有小。 

去探望死者家属，面对年仅三四岁的天真小孩，天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爸爸已经不在了……面对满眼惶恐的妇人，他张了半天口说不出一个字。最后只好让亲戚代为转达。

永远的故乡

2016年1月，天巴再度回过故乡。他想拍摄一些故乡的震后照片，发给美国朋友，或许能拉到赞助帮家乡灾后重建。

相比村人，精通汉语、英语，爱到处玩儿的他，有着非常国际化的前卫一面。但骨子里，他依然还是个夏尔巴人。距珠峰登顶15年过去，他去过很多国家，遇见很多人，但最亲切的还是这个雪山环绕的村庄。

村里小孩对天巴都满怀崇拜，尼泊尔教科书里，至今还有少年天巴登顶珠峰的故事。他看着这些孩子，就像看见15年前对珠峰摩拳擦掌的自己。而他能做的只是帮助建设学校，请来好的老师，尽量让他们能获得好的教育。

雪山不会忘记

此刻已是五月初夏，珠峰大本营，又一年登山季正如火如荼。天巴站在山坡上，对来自中国的拍摄团队做着地形介绍。

再过半个月，一个又一个登顶珠峰的喜讯，将从这里传遍世界。可谁会去关心，一个个登山英雄背后默默做着垫脚基石的夏尔巴人？ 

逝去夏尔巴人已经远去，新的后来者还在继续。在这个人均年收入只有700美元的国度，尽管高山服务危险重重，但只要他们能侥幸活下来，就可以拿到3000-5000美元血汗，欢天喜地去重建震后的家，养活家里等待他们的妻儿。

“为了什么？为了谁？”站在珠峰脚下，望着族人在雪山上架设着一座座天梯，天巴也会忍不住慨叹。15年前他带着一个人的梦想攀向巅顶，今天他带着无数人的梦想一次次回来这里。

只是梦想很高贵，生活却很沉重。他不知道夏尔巴人的生活什么时候才会更好一点。但他相信，无言的喜马拉雅群山，会记得夏尔巴人的付出。珠峰在上，一定会庇佑他的子民的……